044 话若惊雷
众人回头,只见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来,说话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方脸浓眉,身姿高大,眼神囧囧有神。来人年逾五十,一身劲装,骑在一匹纯黑的马上,身后还有数十名士兵,颇具气势。
“是大都督!”
人群中已有人说出了来人的身份——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郭高,也是郭昭的二祖父。
叶非尘微讶,怎么来的这么快?眼眸微转,却没有见到郭昭的身影。
“小女见过大都督。”叶非尘见郭高打马靠近,礼貌的问好。
郭高看了看叶非尘,似乎流露出一股欣慰和欣赏,只点了点头便神色凌厉的看向方才情激动的霍劳和雷动。
“方才是你们聚众闹事?”他几乎是全力施压,从刀山血海里练出来的气势十分凛人。
便是与他相近的叶非尘也觉得背后硬生生的出了一层薄汗。
霍劳和雷动脸色一白,却也知道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想到当初到爹爹战死的消息一家人的悲痛,想到寡母心伤早逝家破人亡的惨况,想到这些年两人做地痞受尽高官贵人的欺凌,两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
造成所有悲剧的都是叶老太太,都是她让他们的爹去送死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能杀了老太太,便让她也体会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也好。
“我们不是闹事,我们只求一个公道。”雷动惨白着脸紧咬牙关道,“不光是为我们的兄弟,更为我们在战场死的不明不白的爹爹!我要让你们这些黑心的上位者知道:杀人总是要偿命的!”
叶非尘看到他们神色变化时就有些不安,此刻了这话更是觉得不对劲。
还没想出什么头绪,只那句‘杀人总是要偿命的’一落地,便见人群围着的一些刁钻的角度里飞出一些东西。
‘噼里啪啦!’一窜窜鞭炮在地上炸响,惊得拉马车的马儿撒起腿就跳起来,而郭高一行人的马却是上过战场的好马,虽也被惊了,但在主人的控制下没有出乱子。
叶非尘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此刻她又站在车轼之上,马儿一扬蹄就让她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上面栽下来。
惊慌之中就连幻影迷踪都施展不开,只来得及挥舞双手。忽的触到了车帘,她紧紧的抓住,却也只是减缓了落速。眼看头就要撞到地上。
“小姐!”星儿大惊,不管不顾的就往叶非尘的方向扑去。却被惊慌的马儿的蹄子踢了一下,摔倒在地。
边上的人惊呼出声,有些敏感的人知道这是出大事了,慢慢的移着身子往人群后缩去,其中就包括先前侃侃而言的那个文人。
叶非尘在钧一发之际做出了判断,如果头摔倒地上不死也会摔傻,而若以手护头,最多是折断手。几乎立即她就做出了选择,闭眼,极速的以手抱头。
半晌,疼痛没有传来,但是脖子却被勒的疼。然后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叶丫头,你还好吧?”郭高拧着叶非尘的后领,有些关怀的看着叶非尘。
叶非尘知道方才是郭高在关键时刻拉住了她的衣服才免她遭难。
可是……她费力的抬手指指自己的脖子。郭高老脸一讪,轻轻的放下她。
叶非尘腿有点软,但一瞬就恢复正常,认真的道了句谢便扭头去找星儿,她到了星儿的痛呼。
一扭头,她才明白自她掉马开始整个场面都安静的不同寻常以及受惊的马儿都没了什么动作是怎么回事。
星儿被一个士兵拧到了一匹马上坐着;地上的鞭炮上被改了厚重的衣裳,全部熄灭;叶府拉车的马儿已然倒地,脖子处有一个碗大的伤口,竟是秒杀;郭高带来的十来个士兵人人都已抽刀,刀全部都横在了别人的脖子上。
这些全都发生在一眨眼之间,整个场面出奇的安静。那些胆小了只为看热闹的百姓一下子便腿软跪在地上,便是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因为郭高身上竟是煞气。
“好你个王八羔子!求公道?求你个屁!脑袋是被驴踢了吧!”郭高见叶非尘没事,三两步走到霍劳、雷动两人面前,竟是毫不客气的给了两人一巴掌,立即就可以看到他们嘴角流出血。
两人当地痞流氓当久了,自有一股狠劲,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那些狠劲却不自觉地消退了。此刻徒留了后怕以及……不安。
“你们一个姓霍一个姓雷是吧?”郭高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两人点头。
“你们爹可叫霍庭和雷雄?”
两人大惊,“你怎么知道?”
“老子怎么会不知道?”郭高语气虽然狠但神色间已多了些别的情绪,似感伤似怀念,“你们的爹还有那两百多个士兵,是真正的士兵,是铁血的汉子,他们的牺牲所有的将士都记得!”
郭高的视线从周围的人晃过:“这多年了,乱七八糟的流言不管怎么传本都督以及当日参战的将士都没有说什么。却让你们这些只知道享乐、脑袋里都是屎的人污了叶老太太的名声,也可惜了那些牺牲的将士。”
“当初,战火连天,咱们腹背受敌。必须要有一批人做前锋引去敌方的注意力,但这代表他们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原本至少需要两名战士做前锋,但当时将军出奇谋,赌了一把,只派了两百余人去。那两百余人全是铁铮铮的汉子,他们是自告奋勇去的。要知道,并不是每个自告奋勇的人都有机会,那些人里要么有兄弟要么子孙已成人,都是祖宗香火有得延续的人。他们没有回来,但是他们却为我方创造良好时机。他们用生命守护景国的土地和百姓。”
“二百一十八个好汉,每一个人的名字我们都记得,而把他们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的将军!”他愤怒的看着呆掉的霍劳和雷动,“若是他们知道有你们这样的后人,不辨是非、胡乱伤人,伤他们最敬重的将军的后人,怕是难以瞑目!”
他的话如惊雷一般,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信诺如金,没有人会怀疑他说的话。
多年前的战场,那些铁血男儿,那些烽火不休,那些牺牲与豪情,就这样,在他炙热的嗓音中一点点铺展在他们面前。
羞愧,从心里一点点升起。对叶老太太的敬重,对那些战场里牺牲的儿郎的敬佩,一点点的在心里生成。
这样怀缅、沉思的氛围被一道清脆、关怀的声音打破:“非尘非尘,我来了!你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