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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叄、

    「你……之前车祸的伤好点了吗?」儘管整个气氛尷尬的度秒如年,仍得靠他们自个儿化解,顾言默只好主动开口缓和。
    「嗯,好多了,谢谢。您呢?怎么突然宣佈暂时不接戏了?」话说出口,程子曦才发现这问法似乎有些不妥。
    为了不让顾言默误会他在打探隐私,程子曦赶紧解释道︰「呃……不好意思,我……」
    顾言默看出他的窘迫,噗嗤地笑了一声,看着他挥了挥手微微笑道:「没关係,没关係,就是突然想放松放松,就出来旅行了。」
    一时嘴快说出自己是来放松的,却如此没有负担,让顾言默皱起了眉头。但想到刚才程子曦的模样,他的嘴角又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要不是光线昏暗,还有顾言默多年练就的隐藏功力,他在旁人看来真的会很奇怪。
    顾言默拿起酒杯,小小的啜了一口,他转头看着程子曦脸上的红晕出了神。
    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后辈,他这么想。
    年轻人啊。
    当岁月的泪残忍地在顾言默心间浇灌出苦涩的果后,顾言默已经多久没有这种年轻的心了。
    谈天终于缓解了这个夜晚在两人之间瀰漫的诡譎,甘醇的酒香在两人的舌尖散发着綣綣柔情。
    「cheers!祝我们有一个美好的旅程。」透过手里的酒杯,顾言默看到程子曦的脸上笑出了一个淡淡的梨窝。
    桌上摆着的酒瓶已经空了,影影绰绰下细数不清的旖旎气息縈绕着,一声声的乾杯直到他们再次拿起酒瓶才发觉时间已晚。
    在离开之前顾言默去了趟洗手间。
    夏嵐走近程子曦,在他耳边弹了个响指:「你真该看看你刚才的样子。」
    程子曦从顾言默离开的位置上回过神,坦然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深不见底的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引力。」
    没有说出的话是,或许是他们有着同样深黯的眼眸,程子曦从对方的眼里可以看见自己的模样,所以才有的引力。
    夏嵐听完他的一席话便也不再多做回应,扬起一贯的笑容:「明天要走了吧,一路顺风。」
    凌晨时分,天上勾起的一弯新月比起前几日空荡荡的天空多了一分希望。
    这条路很长,这个夜很黑,他们只能从道路两旁的街灯看出路的形状,却看不清路的尽头。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恰如其分的距离,彷彿昨日的茫茫黑夜、孤灯寂影已成虚幻。街灯洒在他们的身上,脱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他们的相似让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聊着,不热络但愜意,终于气氛开始变得轻松。
    「你住的酒店在哪?」顾言默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点亮了今夜的黑。
    「转弯过去就到了。你呢?」程子曦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路灯。
    顾言默没有回答,但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掛着的笑容有多温柔。
    他的目光从路上勾不着的尽头,移向程子曦指尖指的那个转角,就在这个转眼的瞬间,那盏街灯变得特别明亮,点燃了冗长的黑暗,燃烧的馀灰随着光下的尘埃冉冉升空,化做隔日黎明的曙光,指引着他们方向。
    本就不远的距离,走在这身高都达180的两人脚下更是没两步就到了。
    「你也住这里?」程子曦看着顾言默神色自然,丝毫没有要跟他道别的意思地进了大厅,惊喜问道。
    「是啊,真巧。」顾言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房间钥匙晃了晃,笑着看他。
    回到房间时已经夜深,洗漱之后程子曦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空调的温度明明就已经开的满低了,但刚洗完澡的热气从皮肤滚滚渗出,酒精的后劲也开始作祟,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正莫名地翻涌着。
    程子曦的酒量非常好,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喝醉过,千杯不醉的称号也在他大学时被广为流传。今天不过是一瓶红酒,还是跟顾言默分着喝的,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但他现在竟不清楚自己是醉的还是醒着。
    “一起走好吗?我们一起走吧。”顾言默的话又在程子曦的脑中响起,像是清晨的鐘回盪于心间。
    「一起……走吗……」想到这里,程子曦发热的脸突然一阵红一阵白。
    过了一会又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反常啊我。」他抬起原本枕在头下的一隻手,用手背盖住眼睛,遮住了眼前刺眼到让他有点晕眩的光。
    就在程子曦觉得脑子又晕又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听到唱的特别欢脱难听的铃声,程子曦的头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拿起手机,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直起身子,盘腿坐在床上,接起电话就是一阵抱怨:「你说你,给我弄这什么铃声,没一个音在点上的。」
    话筒那头的人也没有一点害臊,理直气壮的讲着:「这不是怕你想我的歌声了吗。」
    才讲完,气都还没喘过一口,又传来一声声假到不能再假的啜泣声:「结果呢!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一通电话也不给我打。」
    程子曦也不管他在那演得正高兴,无情的泼他冷水︰「想你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被无情地泼了一桶冷水的路天明再接再厉,演技是越发夸张:「你!你!怎么可以!你不爱我了!晨曦曦!不要……拋、下我……」嘴上说着,手也不停,彷彿真的有个人正离他远去,没拿手机的一手伸的老长,虚幻的划拉着,演得极为浮夸,痛心疾首万箭穿心的模样只差没吐一口血。
    「行了行了,别玩了,我这不没事才没打电话的吗,听没听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程子曦一手拄着头,笑叹着让他适可而止行了。
    对路天明,程子曦还是挺瞭解的,这样发疯不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吗。程子曦心想这傻子肯定在打电话过来前,抓着手机想了一连串奇奇怪怪的对话,才拍拍他满是肉的脸颊,镇重的按下号码。
    但也确实,被青梅竹马摸的透透的傻胖子,十分鐘前还真是皱着一张脸,焦虑的握着手机。
    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联络了,起初他怕程子曦正压抑着,就不主动找他怕给他压力,但过了一阵子,他就开始担心了,毕竟一直这样没消没息的也不是办法。所以想想他这朋友虽说一个人总闷着死脑筋,但散了那么久的心也该好一点了,既然他愿意接受走出去,就不会在散心时还处处为难自己,对于这点把握路天明还是有的。但等他真的拿起电话,便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担心,程子曦的心情会不会还没好点,也怕自己讲错话戳到他的伤心处。路天明就这样跟个老妈子一样,在房间走过来走过去,可谓是为他操碎了心。
    「好了,说正事,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知道路天明为他操碎的心还提在那儿,程子曦也不闹了,见好就收的开始用轻松聊天的语气跟他家老妈子报告近况。
    其实说到底还真要感谢路天明这廝,早先硬是把他推出来散心,让他到处走了走,一路上看得多了,心情自然也就舒坦开阔了许多。而这个晚上他难得的心堵心慌,也在听到路天明的一口胡话后,被扫荡的乾乾净净。
    程子曦三两下把这个星期跟今天晚上的事给路天明交代的清清楚楚。
    「有这么开心?」路天明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头,但语气里听不出丝毫。
    有这么开心?
    是啊,原来是开心啊。
    「是啊,交了个朋友当然开心。」还是个特别的朋友。
    「天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一起出来玩玩啊?」突然想到他跟路天明好像不曾一起出游,程子曦突然就有点想这个从小一起长大,被欺负就互相帮忙的朋友了。
    路天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了一声︰「欸!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孟宇接了一部戏,要在g市拍,不过你也知道他那助理……」
    还没等他讲完,程子曦就打断了他︰「又不跟了是吧,哈哈哈哈。」
    路天明想到那奇耙助理叹了口气︰「是啊,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后台,平常倒没什么,就是为难了孟宇挺尷尬的。算了,不说他了,添堵,总之呢我就想说反正我也在休假,就乾脆跟公司说了我去。」
    「这样也好啦,说不定可以偷个间,顺便玩两天。不过就是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去。」
    「没事儿,到时候我去g市找你们玩!」
    「不过顾言默……?」路天明不确定道。
    说到顾言默,程子曦也不确定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好像也没什么计画,今天还问了我有没有特别想去哪,我就顺便提了一下给晴姊送信的事,g市的话回头我再找机会问问他就好。」
    两人又间话家常了半天,久违的舒畅在路天明最后说了一句:「下次换你打给我,电话费很贵!」再互道了晚安之下结束。
    好再因为两人喝完酒,回到酒店时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就很有自知之明的约在中午,一起吃过中饭才啟程,这样程子曦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睡到快中午。
    不过掛掉电话的程子曦,托着腮坐在床上,手里还握着聊到发烫的手机,没有睡意,一眼不眨的看着对面的墙发着呆。
    就在墙的另一边是顾言默的房间,不知为什么,程子曦望着望着就觉得内心深处,不曾被人触及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抚平了。
    「真是个特别的朋友。」程子曦莞尔一笑,小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他走下床,关了灯,把棉被平整的盖在身上,不久后,房间便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碧蓝天上,星光褶褶,衬上丝丝微风捻着花瓣,格外清新。
    平静,安稳的夜,在月光的朦胧下铺散开来,没有分扰,没有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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