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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5)

    柏遗真的好慈祥。
    第7章 承诺
    殷家东南角小门。
    负责厨房食材采买的王一搁下推车,提起袖角摸了把额头的汗,这才迈上台阶,轻轻扣门两下。
    门当即拉开,王一见守门的李仆妇,立刻赔笑殷勤道:老姐姐好,您瞧,这不是送菜来了。
    李仆妇探出头看看推车上覆盖的油纸布,似有似无地点点头。
    王一则趁这一须臾立马四处张望想寻之人,却无果,他平平无奇的脸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在李仆妇目光看过来的一瞬又挂上熟悉的讨好笑容。
    他眼睛骨碌碌乱转,嘴上问道:老姐姐,我家那口子眼皮子浅,拿人手短,托我问一声刘婆子可好?
    手却不着痕迹地向李仆妇塞了几颗银锞子。
    感受到手中份量,李仆妇眯着眼笑笑。
    这小子还算上道。
    话说的不错,拿人手短,她笑得也真切起来。
    你说的可是大厨房二把手家的刘婆子,我瞧瞧,大概是吃茶去了。
    是是是,那能否让我见上她一面,我也好回话。
    李仆妇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不瞒你说,殷家最是讲究规矩,无对牌是不许私见外人的。
    闻此言,王一暗骂声老虔婆,赶忙又递上三角碎银,我知晓,这不是没办法嘛,只好靠老姐姐了。
    李仆妇笑的更加满意,面上却是一副老好人模样,那等一下,我去寻寻她,想来应是不远。
    说着,砰的关上门。
    王一在门外着急地直跺脚,不时侧耳听门内动静,眼神全无之前的卑微怯懦。
    此事不容小觑,必须赶紧让主子知晓,免得坏了大计。
    没过一刻,小角门再次悄然打开,开门之人正是王一所找的刘婆子。
    见到王一,她目光中划过一丝惊诧,四处张望发现并无他人,才暗声问:可是那边出了事?
    王一轻轻点头,低声回:几日前便联系不上肖昭,想来不是叛变便是已经被除掉了。
    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按照肖昭的心思,应是不会背叛主子,那原因只能是后一种说法。
    刘婆子那三角眼微微眯起来,显然也是如此想,大声回道:我也惦记家中,等过几日便给家里传信,劳烦你与你家那口子了。
    王一知她怕泄露此事,也配合道:行,我回去跟我家那口子知会一声,老姐姐可别忘请我们吃食。
    刘婆子笑骂几声,便关上门,朝大厨房匆忙赶去。
    拐角处的一道人影也接着跟上去。
    *
    大厨房的小兰是家生子,正是爱偷懒的年纪,躲在灶台柴火处嗑瓜子正是惬意时,见自己干妈直冲冲进来。
    赶忙吐掉瓜子皮,站起身地问:干妈,这么着急,这是要做甚?
    心下奇怪,自己这干妈算是厨房二把手,平时也算稳重,怎的今日如此急躁。
    刘婆子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别偷懒了,赶紧装一份龙须酥,我给二公子那边送去。
    小兰听见是给二公子送吃食,倒是殷勤起来,二公子英俊潇洒,又受家主重用,虽说已然定亲,这不是还能纳妾吗,要是被二公子看上,成了他的姨娘,下半辈子可就吃穿不愁。
    刘婆子瞧这丫头脸红的跟猴子似的,就知道她心中所想。放在平时,她非得骂死这丫头不成,可现在要事在身,倒是管不得她。
    着急接过食盒,便朝着殷家二公子的瑾瑜院走去。
    全然未发现背后还有道目光。
    *
    门口侍卫皆知道刘婆子是自家主子的人,倒是未拦着,她很快便来到书房外。
    轻轻敲了两下门扉,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声如春风拂面,令人觉得舒适。
    刘婆子赶紧进去,向立在窗边逗鸟的人行礼,快速交代门前与王一所言。
    那人好似对此事并不关心,顺了顺鹦鹉的毛,温柔地说:刘妈妈不必如此多礼,倒是生分。
    刘婆子最是清楚自家主子,看似温柔,实则笑面虎,因是庶出,最是在意规矩尊卑,容不得下属僭越。
    她将头埋的更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奴婢不敢,您为尊奴为卑,自是该注意礼数。
    殷衡转过身来,确实如小兰所言丰神俊朗,只是目光流转间的暗沉倒是破坏了这气质。
    他也并未让刘婆子起来,轻笑一声,我这长姐倒是心狠手辣,只可惜了肖昭。
    话中隐隐叹息,只是不知道是为肖昭之死还是他少了颗棋子来使。
    刘婆子不敢有一丝动作,生怕惹来面前这位爷的注视。
    无事,我另有安排,希望长姐不要太让我失望。
    鹦鹉在鸟架上喳喳叫个不停,扑棱着翅膀向往苍穹飞去,可惜才飞起来便被某物击中,一下子落在地上,挣扎几下后便一动不动。
    没良心的小东西。殷衡浅笑,声音好似多情郎君温柔。
    后宅某个偏僻院落。
    李仆妇快速走进内室,将听见的对话与刘婆子提着食盒朝着二公子院落走去的事情毫无遗漏地交代给纱帘后的女子。
    心思缜密与之前的贪财模样大相径庭。
    女子微微颔首,李仆妇行礼告退。
    身边的侍女见李仆妇走远,忍不住说道:女公子当真是厉害,连埋的如此深的钉子都能拔掉。
    女子不答,只是拿过旁边的纸墨稍稍提了几字。
    折好装进信封递给侍女,叮嘱道:务必早日送到女公子手中。
    侍女低头称是,又添了一句:我们是否要有所防备?
    女子仍无语,继续拿起手中的绣圈。
    侍女见主子不答,自觉多嘴,老老实实退出去。
    女子却无心思继续刺绣,出神望向青竹山方向。
    我已将全部筹码赌上,切莫让我失望。
    *
    夕阳渐沉,远端苍穹被夕阳染成血红色,五光十色的云霞随风悸动。
    学堂那间屋出来走几步便是用膳的房间,不算很远。
    室内倒是无人,估摸是早早就吃完了,应该只有她与柏遗没用午膳。
    等等,该不会她与柏遗一起用膳????
    她偷偷瞥一眼左前方的柏遗,日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侧脸一半落在阴影中,露出来另一半显得冷淡,眉骨微突,面相来说是极佳的骨相。
    唇角依旧是惯有的笑意,冲淡了骨相的锋利。
    柏遗也察觉到自家学生打量自己的目光,虽然不知自己皮相有何好看,可心下对她无奈,随她去吧。
    这学堂的吃食倒是比她们平日吃的好上许多。
    有枣泥山药糕、火腿炖肘子、鸡油卷以及莲藕排骨汤。
    本以为夫子与学生两人独自用饭会有些尴尬,现在看来却是没有。
    殷姝饿得饥肠辘辘,夹菜的速度不算快,桌上四盘菜却很快见底。
    柏遗见她吃的如此香,也不觉多用了一碗饭。
    待缓缓搁下筷子,好笑道:上山以来,可是用的不好?
    殷姝看似斯文地咽下一口糕点,不多思考地抱怨道:可不是,自上山以来,每日无非是野菜粥之类,肠胃清得空空,腰身都瘦了一圈。
    柏遗顺着她的话看向殷姝的腰,不盈一握,轻咳一声才道:为何不早说?
    殷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言。
    这算告状成功吗????
    她又偷偷看了眼柏遗,诚恳地辩解:我这不是怕夫子繁忙,不想夫子因这些琐事忧心。再者,这学堂也不必家中,自然要吃些苦,这些事我自是知晓的,不敢有怨言。
    柏遗注视着少女亮晶晶的双眼,虽心知她说的多半为客套话,还是温和地说:我知晓你父亲送你来,不外乎希望你能借势,从而在婚事上更有所筹谋。
    殷姝自是知晓柏遗多智,想来是看得破殷父这步棋,只是没想到柏遗居然直接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倒让人无话可说。
    我既为你夫子,身负教授之责,但也会护你周全,求学于你这般小女娘,确是枯燥乏味。因此不必过分苛求自己,吃食衣着自然处之就好。
    殷姝眨眨眼,更是没想到柏遗明知道自家便宜爹的打算,居然还是把她真真当做学生,护她周全。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自成人以来,她许久未听见此类话,大多是她承担责任,护身边人周全。
    柏遗从袖袍中拿出一块白玉珩,削瘦白皙的手掌隐隐可见青筋。
    殷姝忍不住出神,他风寒不知好否。
    耳边响起他清冽的声音,
    我前三个学生皆有拜师礼,因循旧例,你也该有。
    面前少女眨眨眼,似是有些猝不及防,神情复杂。
    小心翼翼触碰干燥削瘦的手,接过白玉珩。
    清冷的容颜倒是笑起来,他这才发现她脸颊还有浅浅梨涡:多谢夫子。
    只是,笑着笑着,她眼角生亮,隐隐有泪光。
    仿佛不想被他看见,殷姝转头看向被铺红的山巅。
    神思放的很远很远。
    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眼。
    想到轻轻唱摇篮曲的傅母。
    想到柴房踮着脚尖望月光的仁禾。
    最后,眼眸中出现一袭白袍,对她说会护你周全的男子。
    这一刻,她不是殷家的嫡长女,只是柏遗的学生殷纤阿。
    第8章 太子
    与自家夫子用过膳后,殷姝回到自家小院将那副画卷补上剩下一部分,吹干墨迹,才算将将完成。
    转向窗边小榻浅寐,未过一刻,仁禾步履匆匆走进,也不多行礼,直接双手呈给殷姝两封信。
    家主与那边各送来一封信,想来是有大事,我不敢耽搁,只能叫醒女公子。
    殷姝接过,略一沉思,先是展开那边送来的信。
    言字寥寥,却简单扼要交代了所发生之事。
    不出所料,倒是可以暂且不管,见招拆招。
    接着拆开自家便宜爹的信,秀眉微微一动。
    仁禾见自家女公子神情有异,怕是大事发生,急忙问道:女公子,家主所言何事?
    殷姝未发一言,将信纸递给仁禾。
    原来是殷家二公子殷衡即将与京城里布尚书庶长女柳嫣于月末完婚,殷父要求殷姝即刻启程归家。
    此事本不意外,只是不知为何居然如此之快,月初得知定亲消息,这月末便要成婚,内里应有隐情。
    仁禾自跟着殷姝之后,也开始识字,此信内容并无不明之处,只是她略略迟疑:女公子,咱们当真是要明日启程?
    殷姝与她相伴如此年岁,自是知晓她言下何意,在青竹山这段日子,虽无锦衣华食,却是难得的自在,连她也是极为不舍。
    可这个世间纲常,孝道一词压下来,任是圣人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父母在,不远游,她家中父母尚在,自是不能一生都在山上求学安稳。
    殷姝见仁禾还想说些什么,果断决定:即刻收拾行装,明日归家。
    仁禾只好应是,连忙去收拾物什。
    她走向书案,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铺开的画卷。
    打在地面的影子许久未动,似藤树一般扎根在此。
    终于,她缓缓卷起画卷,塞进竹节画筒,转身向柏遗居所行去。
    *
    不巧房门紧闭,她轻轻叩门,内无人应。
    旁边方才用完晚膳的归一倒是瞥见殷姝,问道:阿姐,你是来寻夫子的吗?
    殷姝轻轻颔首,本想着将画卷交予柏遗,告知她即将归家之事,只是他似乎不在。
    阿姐可有急事,方才夫子收到老友之信,前去相会,此时不在青竹山。
    殷姝心中疑惑,怎的他也收信,如此急忙出门。
    夫子可言,他多久归来?
    归一摇摇头,倒是未谈及此,估摸着最少也要几日。
    殷姝将画筒交予归一 ,言道:我收到家中来信,家中有成婚之喜,父亲命我即刻归家,此为夫子布置的课业,烦劳你待夫子归来后,交予夫子。
    归一拍拍胸膛,面上却露出不舍:阿姐何时归来?
    何时归来暂无定数,你与抱元倒是要好生保全自身。
    翌日,殷姝与仁禾便收拾好行装下山,归一本想唤人备马车。
    殷姝婉拒,估摸着殷父应是在山下备了人马。
    果不其然,方一下山,在竹林处苦等的侍卫连忙迎上来,行礼道:女公子,家主吩咐我等在此恭候,还请女公子即刻上车。
    接过仁禾手中的行李,半是恭敬半是强迫地要她上车。
    殷姝也不过多纠缠,上车后,仁禾忿忿道:女公子不过一段日子不在家中,这侍卫倒是蛮横起来。
    殷姝闭目养神,只道:如今归家,诸多事尚不明朗,我们还需多加小心。
    仁禾也知殷府不比青竹山,点头称是。
    殷姝在车马摇晃中倒是睡不着,忍不住心思神游,成婚这事略略着急,殷家本就讲究世俗礼节,万万不可能因这一时利益而害颜面有损,除非,有外界因素推得这一步。
    会是什么呢?
    秋雨一向下的猝不及防,只听打在车盖上的雨音不绝,殷姝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离殷家还有段路程,这雨下得愈发大,官道泥泞起来。
    殷姝想,怕是不好走。
    想及此,外面传来几声敲响,仁禾听完外面侍卫的话,连忙向殷姝汇报:女公子,雨大地上泥泞不堪,如今车轮卡在泥坑中,一时无法拉出,可这雨不见停,我们该如此是好?
    殷姝略一沉思,吩咐道:我依稀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客栈,命所有人打伞前往,马车暂且弃于此,待雨稍小再行查看。
    一行人便按吩咐朝着客栈方向行去。
    一路行来,不免有许多百姓也前往此处避雨,直到行至客栈门口一公里外,众多平民聚在此处,很难再行进。
    平民多数着蓑衣,更甚者妇人怀中抱子,却无一物遮雨,幼子倒是受着母亲所护,并未全身湿透。
    殷姝不忍,吩咐侍卫两人执一把伞即可,多数分予平民。
    侍卫长本欲言此为平民,无须在意,还未开口。
    只见殷姝将自己的伞递予那妇人,妇女一脸感激,连称菩萨有灵。
    便忍下所言,按殷姝吩咐照做。
    仁禾去前方打听归来,一脸愤然:女公子有所不知,前方客栈掌柜言,有贵人下榻,包下了整个客栈,并将马车停于客栈门口,不许平民入地避雨,说是
    殷姝看向她,说是如何?
    说庶民生自带腌臜之气,不得污此地圣洁。
    殷姝面上出奇的平静,在江南此地如此嚣张,不知出身几何,只吩咐道:随我前去查看。
    今日雨出奇的大,若是不找一处避雨,在此地等候多数人怕是要落个高烧风寒。
    且他们衣着多数补丁,手指缝隐隐有黄土,想来是这附近的农户些,恐怕是无钱请医问药。
    行至客栈门口,正中的位置停着两辆马车。
    打头的那辆马车奢侈至极,以黑楠木为车身,四角装饰皆为玛瑙红宝石,车帘名贵丝绸伴着金丝勾嵌而成,车身雕刻不为花草,反为佛像观音,且都为金叶拼凑而成,隐隐散发着檀香味,好一辆宝盖华车。
    车身如此暂先不提,只这拉车的是两匹异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便可说明主人家身份贵重,马车右上角挂着一块楠木牌,勾字若隐若现。
    此牌一般为说明主人家身份,若是勾字倒是配得起这奢侈,毕竟勾为国性,想必主人家是受宠的皇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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